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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简介

《凰权烬将军府改姓谢了》中的谢沉璧楚凌渊柳若怜直是圈粉无数,特别是最后的反转看的人意犹未尽,有些舍不得的感觉,下面是古代言情小说《凰权烬将军府改姓谢了》的内容:当他听到那**裸的“血脉源头”“冤孽缠身”几个字时,一股灭顶的惊悸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暴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

精彩章节

春日游园,假山后传来暧昧低语与孩童嬉闹声,谢沉璧本欲避开却惊闻熟悉男声。

她悄然藏身,透过缝隙——楚凌渊正搂着一女子温存。女子怀中抱着六岁男童,

俨然一家三口。谢沉璧如遭雷击,那女子赫然是她此生最恨之人——柳若怜!

那孩童正是她视若己出的养子楚文冀!楚凌渊冷酷对柳若怜说:“怜儿放心,

‘去母留子’之计已定。待除去谢氏这绊脚石,本将便风风光光迎你母子入主将军府!

冀儿才是本将唯一的血脉。”可他忘了,能官拜大将军。全靠我运筹帷幄。

第1章假山后的惊天秘密暮春三月的风,熏得人骨子里发酥。将军府后园子的景致,

是谢沉璧亲手打理的。杨柳依依垂落湖面,拂过粼粼水光,几只新燕啁啾着掠过晴空,

翅膀尖沾了水汽,亮闪闪的。她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目光掠过墙角那株开得正盛的野山樱,

粉白的花朵被微风摇落几瓣,无声地飘旋而下。刚抚过柔嫩的花瓣,指尖还沾着淡香,

假山背后却传来一声低低的、黏腻的笑,像新熬的蜜糖拉扯出的丝,

紧接着是稚童清脆的嬉闹声:“爹!再高点!再高!”那声音熟悉,是养子楚文冀的。

而那男人沉沉低笑的声音……谢沉璧的脚步顿在原地,像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

春日暖融的光落进她眼里,却倏忽冻结成冰碴。她想避开,

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那方巨大的太湖石靠去。那嶙峋的石头挡住了视线,

也挡住了里面那“一家三口”的世界。她侧过身,将自己隐入嶙峋山石的阴影里,

透过一道狭窄的罅隙望进去。眼前像是泼开一碗滚烫的油,狠狠灼进她的眼眸。她的夫君,

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楚凌渊,姿态是从未有过的松弛亲昵。

他宽厚的臂膀圈着一个身着烟霞色锦裙的女子,那女子云鬓微松,靠在他胸膛上。

楚凌渊微侧着脸,下颌抵着怀中女子的发顶,低垂的视线里满是几乎要滴落下来的溺爱。

那女子怀中,正抱着咯咯笑着、闹腾要再“飞高”的楚文冀。视线落在女子脸上时,

谢沉璧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息之间褪得干干净净。苍白,冰冷。

只有心口炸开一片死寂的轰鸣。怎么是她?!柳若怜!那张脸,化成灰她也认得!

那个七年前买通匪徒,害她为救楚凌渊挡下致命一刀、从此无法生育的柳若怜!

那个本该抄家流放、不知埋骨何处的仇敌!而她的丈夫,此刻正搂着她,

如同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楚文冀,她亲手抱来,

倾注了无数心力日夜照料、视若己出整整七年的养子,亲昵地蹭着柳若怜的脸颊,

甜甜地喊着“娘亲”。眼前景象扭曲旋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楚凌渊的声音,

刻意放得很低、很柔,却如同淬了毒的钢针,透过那道窄缝,

精准无比地扎进谢沉璧的耳膜:“…怜儿放心。”这四个字,亲昵得让她胃部痉挛。

“去母留子之计已定,”他的声音是冰冷的钢刃,没有丝毫犹豫,“只待时机成熟,

我便除了谢氏那蠢妇,送她归西。”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稠的恶意,

在这春日暖阳里散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待扫清了这个碍事的绊脚石,为夫定风风光光,

将你和冀儿堂堂正正迎入将军府中,你做我的妻,

冀儿……”第2章血誓成空他的手臂紧了紧,将怀中的柳若怜和楚文冀更深地拥入怀中,

目光里是铁一般的坚定,“他才是本将唯一的血脉!

”“咔嚓——”轻微到几不可闻的脆响从谢沉璧掌心迸出。指甲深深陷入柔软的掌心嫩肉里,

殷红的血珠蜿蜒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胸腔里那颗被千刀万剐的心,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七载岁月轰然坍塌。七年前,

爹爹的葬礼上,他顶着旁人异样的目光,一身素缟,当众撩袍下跪,

铁骨铮铮:“我楚凌渊此生,可无子嗣,但不可无沉璧!”字字如铁。七年间,

多少人往他眼前塞过环肥燕瘦,府里多少丫鬟有过飞上枝头的妄想,他何曾斜睨过一眼?

清明的眼底唯有她。成亲一载,被族人逼着纳妾闹得人仰马翻。是他豁出去,顶撞宗族,

护她在身后。然后独自去了慈幼院,几天后抱回个尚在襁褓、奄奄一息的病弱婴孩,

取名楚文冀。他抱着孩子,眼神疲惫却灼亮:“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儿子!我楚凌渊,

后继有人!”多少夜深人静,他拥着她,一遍遍抚过她腹间那道狰狞的刀疤,

眼中满是深不见底的心痛与歉疚:“沉璧,

委屈你了…没护好你…”那低沉的、带着血气的誓言烙在她心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杨家,必要他们血债血偿!”昔日的铁血柔情,那滚烫的誓言犹在耳边。

刀疤处留下的隐痛仿佛还牵连着心脏,如今刀疤犹在,那曾为她心痛的唇,

却已在他人耳边诉说着冰冷刺骨的谋杀计划——对象正是她谢沉璧。原来楚文冀,

是他楚凌渊和柳若怜的亲生子!原来他当年去慈幼院抱回的,哪里是为她解围的礼物,

分明是他们偷天换日的孽种!他楚家的“根”!可笑她谢沉璧,竟做了七载戏台上的傻子。

把毒蛇孵出的冷卵抱在怀里精心捂暖,把豺狼的虚情假意视作此生唯一的光!假山背后,

柳若怜似乎低低应了一句什么,软腻如春水,引得楚凌渊喉间溢出满足的、低沉的笑。

楚文冀在她怀里扭动撒娇,娇憨软糯的笑声再次响起。这原本天伦之乐的画面,

在谢沉璧眼中,成了地狱里爬出的狰狞浮世绘。眼底汹涌的风暴终于平息。不,不是平息,

是狂暴的烈火燃尽了最后一滴枯槁的油,余下的灰烬沉沉下坠,凝固成终年不化的极地寒冰,

只剩下最坚硬、最冷硬的本质。所有撕心裂肺的崩溃、所有歇斯底里的尖叫,

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死死封住。她不再看那令人作呕的“温馨”。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粗糙的园墙。那冰冷的触感沿着脊梁一路蔓延全身。

春日里温煦的光线透过稀疏的花叶,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却映不出一丝活气。只有那双眼睛,

黑沉如最幽深的古井。方才还捏紧的拳头,指甲深陷的伤口仍在滴落血珠,

她缓缓地、近乎优雅地松开了五指。掌心淋漓的血红刺目,她却没有看一眼。唇,

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只有一道冰冷到足以冻结三伏烈阳的气息,

缠绕着淬了剧毒的锋芒,

无声地切割着这虚伪的春日空气:“楚凌渊…”第3章毒汤穿肠回到寝房,

砸了楚凌渊送的玉雕。碎片映出我苍白的脸,像极了七年前替他挡刀的那晚。

侍卫雪鸢叩门:“主子,查清了——养子是外室亲子,‘去母留子’属实。

”我死死盯着桌上那碗每日必喝的安神汤。“夫人,您中毒了。”心腹神医搭脉后冷汗涔涔,

“此毒名为‘千日欢’...”日复一日,积满千日,疯癫而死。原来这七年情深,

是一碗碗要他亲手喂到我嘴里的穿肠毒药。假山石罅里窥见的那一幕,像是烙红的铁钎,

狠狠捅穿了谢沉璧的心脏,留下一个汩汩冒血的狰狞窟窿。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万针攒刺的空气里逃出来的,只记得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虚空里,

周围明媚盛放的春景都失却了颜色,扭曲成一片毫无意义的色块。推开清欢院紧闭的房门,

喧嚣被彻底隔绝。里面的一切,精致,繁复,一桌一椅,一帘一幔,无不是她亲手布置,

处处印刻着昔日“恩爱”的痕迹,此刻却像无数根尖锐的芒刺,狠狠扎进她的眼底。“砰!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闭合,发出沉闷的回响,隔绝了外面那个虚伪的世界。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一寸寸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春日地气犹凉,

那寒气却远不及她心底的万分之一。指尖触碰到的地面,光滑如镜,

映出她此刻的样子——面无血色,嘴唇惨白,唯有一双眼睛,黑洞洞的,

燃烧过一场毁灭性的大火之后,只剩下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灰烬。手,不自觉地按上小腹。

那道被华美衣料覆盖着的狰狞疤痕,隔着丝滑的绸缎,清晰地传递着凹凸的触感。

它曾是“爱”的见证,是他楚凌渊一遍遍温柔抚触、痛心怜惜过的所在。为了这道疤,

他曾在她病榻前握着她的手,眼底猩红地起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杨(柳)家,

必要他们血债血偿!”誓言犹在耳畔回响,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鞭子,

狠狠抽打着她的灵魂。恨意如滔天巨浪,猛地冲上颅顶!“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泣血般的嘶鸣从她喉间挤出,带着灭顶的绝望和屈辱。眼前光影晃动,

无数往日浓情蜜意的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残阳如血,西北古战场。

黄沙漫卷的号角声里,她一身小兵打扮,脸上涂满泥污,趴在他身边。

他的盔甲上满是干涸的黑红血块,她压低声音,指着地图上一条险峻的峡谷:“凌渊,

这里是唯一生机。放火,逼退前狼,伏兵在后,只等惊兽出谷...”他眼中精光爆射,

狠狠抓住她的手,不顾一切:“沉璧,得你一人,是我三生之幸!功成之日,我定告捷天听!

你是我最大的福星!”手掌粗糙,却滚烫灼人。画面一转,是京郊画舫摇曳的碧波之上。

他执笔为她画眉,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她倚着他,看湖岸垂柳依依。忽而,

一个锦衣华服的娇**带着哭腔拦住画舫,不顾颜面地质问楚凌渊为何爽约观灯。

他当时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冷硬,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杨(柳)**自重!

楚某已有此生心上人,至死不渝!还望莫要纠缠自损名节!”那斩钉截铁的宣告,

曾让她心底漾开多少甜蜜的涟漪?还有…爹爹的葬礼。那肃杀绝望的灵堂。

他穿着刺眼的素缟,在无数宾客或错愕或鄙夷的目光中,对着爹爹的灵位和满堂宾客,

双膝沉重地砸在青石地上,腰背却挺得笔直如松柏。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望着棺椁,

声音响彻堂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楚凌渊,此生只愿娶沉璧为妻!

无论她是否诞育子嗣!无人能迫我负她!若因此不容于宗族,我便自请出族,自立门户!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直指谢家族老,“沉璧便是我的命!今日在此,

当着岳丈大人英灵与诸位宾朋之面,我楚凌渊指天立誓——此生定不负沉璧!绝不纳妾!

若违此誓,天人共戮,不得好死!!”字字铿锵,金石掷地!誓言震耳欲聋!

字字句句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心防上。还有他抱起襁褓中奄奄一息的楚文冀,

送到她怀里时的激动和满足:“沉璧,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他会承继我楚家门楣!

以后谁还敢拿子嗣逼你?为夫绝不让任何人再委屈你分毫!”那双曾因心疼她而发红的眼,

曾因保护她而与宗族抗辩的脸,此刻想来,竟是如此的惺惺作态,如此的…令人作呕!

“嗬…嗬…”破碎的气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翻涌的腥气。

每一个“深情”的瞬间都化作最锋利的钝刀,在她心口反复拉扯切割!

第4章日欢毒那个曾被她视为唯一的山岳和星辰的男人,原来从始至终,

都披着深情款款的人皮,内里早已腐烂生蛆!七年的真情,七年的付出,七年的信誓旦旦!

都是假的!是一场精心策划了七年的骗局!“呃……”一口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热,

终于冲破喉咙的阻碍,喷溅在眼前冰凉如雪的地砖上。刺目的红,如同泼开的朱砂,

在光洁的砖面上蔓延开一朵绝望而妖冶的花。她盯着那摊血,眼神空洞。

身体里的力气和温度似乎都被那口血带走了,只剩下刺骨的寒和沉重的空。就在这时,

房门被谨慎地叩响三声。“夫人?”是雪鸢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沉璧没有动,也没有应声。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沾着自己鲜血的手,

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那动作慢得如同放慢了百倍,带着一种麻木的残忍。

门被轻轻推开一线缝隙。雪鸢的身影迅速闪入,动作干净利落,随即反手将门无声掩上。

当她看到地上跌坐的谢沉璧和那一大滩刺目的鲜血时,即使早有准备,眼神也瞬间缩紧。

“夫人!”她抢步上前,伸出手要搀扶。“说。”谢沉璧的声音响起,

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破锣,却又透着一股沉如寒潭的死寂。雪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谢沉璧惨白染血却平静无波的脸,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冰海深不见底。

她没有再试图搀扶,只是单膝跪下,靠近谢沉璧,用更低、更清晰的声音迅速回禀:“主子,

查实了。红山街宅子的主簿是将军私印盖的章。那女子,

就是本该在流放途中死在押解差役手里的柳若怜。她非但没死,且一直由将军供养。

楚文冀…”雪鸢顿了顿,声音带了刀锋,“确系柳若怜所出,

于将军将他在慈幼院交给您之前的三个月出生。”她吸了口气,吐出最锋利的刀,

“柳若怜心腹婆子前日醉酒,对儿子炫耀‘将军应了咱家姑娘,待时机成熟就除掉正头夫人,

来个‘去母留子’,不日就能让她们母女入主将军府作主母了’。”每一个字,

都如淬毒的冰凌,精准无误地刺穿谢沉璧最后残存的侥幸。

尤其是那**裸的“去母留子”四个字。好一个“去母留子”!他不仅要她的命,

还要用她的血,铺就他们一家三口的青云路!谢沉璧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又一口淤血猛地涌到喉头,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腥甜。她没有痛哭,

没有怒骂。一股彻骨的寒意,伴随着雪鸢证实真相的话语,顺着脊椎爬上来,

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冻结了喷薄欲出的狂怒。一个冰冷的念头,

如同深渊毒蛇缓缓探出头颅,盘旋、缠绕,勒紧她的理智。“雪鸢…”她开口,

声音因为强压的生理性恶心而微微发颤,“我近来…时常心口绞痛,夜里多梦魇,

白日又无故心悸,昏沉得厉害…连从前读过的书,有些也像是蒙了尘…记不太真切。

”她抬起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直勾勾望向雪鸢,“这不是…寻常心疾,对么?

”雪鸢瞳孔骤缩:“您怀疑…有人在药膳里做了手脚?”药膳?

楚凌渊每日傍晚风雨无阻送来的那碗“安神汤”!是他!只会是他!

只有他能做到让她毫无察觉地、日复一日地服用下什么东西!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就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神经。“请‘回春堂’张神医。”谢沉璧一字一顿,

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秘密来。从后角门走。

”第5章玉碎心寒雪鸢倏然起身,领命而去,步履间带着杀伐之气。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谢沉璧扶着门框,艰难地站起身。她没有去看那摊刺目的鲜血,

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曾经盛满“温情”的屋子。最后,

她的视线定格在紫檀木多宝格最显眼的一层。那里,

安然端放着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的比翼鸟。玉质温润无暇,雕工精湛绝伦,

是去年楚凌渊生辰时他“亲手”所赠。——“沉璧,此玉温润坚韧,一如我对你之心。

你我情意,当如这比翼之鸟,白首不离。”他当时握着她的手,语气深情款款。“温润坚韧?

”谢沉璧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冷峭如刀锋。她猛地伸手抓起那尊美玉!温润?

“砰——!!!”玉雕被她用尽全力狠狠掼向同样冰冷坚硬的地面!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飞溅开来,带着凌厉的绝望,狠狠崩散开去!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

打着旋,溅落在她的脚边。寒如冰魄的玉面,

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她此刻的脸——脸色惨白如金纸,唇上染着未净的血渍,

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里面没有泪。没有光,

只有一片死寂之后翻涌上来的、带着血腥气的、足以焚毁一切的赤红火焰。

那张映在玉碎上的脸,扭曲、冰冷,再无半分昔日柔情。脚步声再次在门外响起,极其轻微。

这一次,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淡淡的药草清苦气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

穿着不起眼的褐色布衫,在雪鸢的引导下匆匆进来。他是回春堂的坐馆神医张景和,

亦是谢家已故老太爷的门生,谢沉璧如今最信赖的医者。张景和一进门,

目光先扫过地上的鲜血和溅落的玉屑,

再落到谢沉璧惨白如鬼的脸上和她唇边未擦净的暗红血痕,眼神陡然变得凝重至极。“夫人,

请。”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指着旁边的锦榻。谢沉璧依言坐定,伸出细白却冰冷的手腕,

放在搁置好的脉枕之上。张景和枯瘦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腕脉。他凝神,闭目,

眉头渐渐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诊脉的时间漫长而压抑,

仿佛屋内的空气都凝固了。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淡烟也失去了往日的悠闲形状,变得滞涩。

雪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侧,只觉自己握着佩剑的手心一片冰凉滑腻。

不知过了多久,张景和猛地睁开双眼!那双阅遍人世沧桑、诊治过无数疑难杂症的眼眸里,

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沉重如山的悲悯!他的指尖甚至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触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张伯?”谢沉璧盯着他骤然剧变的神色,平静地开口,

声音却像淬了冰,沉入最深的海沟。张景和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夫…夫人…”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浑浊的老眼深深望向谢沉璧,“老夫行医数十载,早年曾于江南杏林大会上,

见过一例…与此脉象极其相似!”他干涩的唇抿了抿,似乎在犹豫措辞,最终心一横,

目光锐利如电钉在谢沉璧脸上,“您此乃…中了‘千日欢’之毒啊!”“千日欢?

”雪鸢失声惊呼,不解其意,但仅仅是那阴森诡谲的名字和神医恐惧的神情,

已让她通体生寒!谢沉璧的眼底,刹那掀起惊涛骇浪!旋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此毒……”张景和的声音沉痛无比,带着刻骨的悲愤,

“此物本为助益治疗心疾郁结、神思不属之人的良药!然,

若用于身无沉疴康健之人……日服一碗,

一日不停……日积月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可怕的结局,“……则神智错乱,

性情大变,状若疯癫,最终…癫狂致死!”“轰——!”张神医的话,

如同一道自九幽之下劈来的灭世惊雷,在谢沉璧早已被血与火焚烧过一遍的废墟心渊上,

炸开了最彻底、最无情、最血腥的真相!癫狂…致死……呵,原来他口中的“情深义重”,

是夜夜在她不知晓时,亲手捧至她唇边、盯着她一口口喝下去的……穿肠毒药!“嘭!

”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垂首恭谨地进来。托盘之上,

一只莹白如玉的小瓷碗,

碗口氤氲着淡淡的热气——正是楚凌渊每日雷打不动、专程叮嘱厨房为她熬煮的“安神汤”。

第6章甜羹中的致命毒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张神医的目光如电般扫过那只碗,

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神情悲怒交加!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雪鸢也死死盯住那碗药,

仿佛那里面盛的不是药汤,而是来自地狱的岩浆!谢沉璧的目光,缓缓地、缓缓地,

从张神医悲愤欲绝的脸上移开,越过雪鸢充满了刻骨杀意的身躯,最终,

落在了那碗热气氤氲的“安神汤”上。那氤氲的热气,扭曲,升腾,

像一只只无声狞笑的鬼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屋内的空气沉重得能滴出血来。

那碗汤静静端放着,温顺无害的模样,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谢沉璧缓缓地抬起手。

她的动作依旧很慢,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沉重与凝滞,甚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沾着干涸血渍的手指,探向滚烫的碗壁。指尖轻触到温热的瓷面。下一秒——“嘶啦——!

”那只玉白莹润的小碗,被她猛地一把握住!滚烫的药汤顺着指缝泼溅而出,

烫红了她的皮肤,也烫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如同皮肉被灼烧!

她握得如此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根根迸起,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瓷碗在她掌心承受着毁灭性的压力,那碗,就像是楚凌渊那令人作呕的虚情假意!“喀嚓!

”一声极其轻微又极其清晰的脆裂声响起!是那看似坚硬的瓷碗,

终究承受不住那狂暴的恨意和指骨的巨力,沿着她用力的地方,

绽开了一道细细的、却足够致命的裂痕!滚烫的药汁从裂痕中渗出,带着剧毒的恶意,

浸染了她紧握的指节。裂开的瓷片边缘异常锋利,

瞬间割破了她掌心先前在假山边就已被指甲刺伤的嫩肉!殷红的血混合着深褐色的毒汁,

黏腻、滚烫、狰狞地在她的指间和破裂的碗身间流淌、交融!钻心的疼!

掌心的伤口被热汤和瓷片割开得更深,**辣地传递到大脑!然而,这尖锐的肉体之痛,

远不及她心口那股被至亲至信之人反复凌迟、被剧毒浸透灵魂所带来的灭顶之恨万分之一!

血,混着毒,在她紧握的拳下滴落。一滴,两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迅速晕开混浊的暗红色小洼。谢沉璧却仿佛感觉不到手上任何痛楚。

她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颤抖,她的手臂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地、一眨不眨地锁着那只被她亲手捏裂、沾满了血和毒、却依然被她握在手中未脱落的残碗!

那眼神冰冷、淬毒、翻涌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她看着那只染血的残碗,

看着碗中映出的自己扭曲变形的、带着血渍的脸。一字一句,

带着将仇敌挫骨扬灰的刻骨阴寒,如同九幽之下索命的魔咒,

从她染血的齿缝间森然逸出:“好一个…情深、义、重…毒夫——狼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碎裂的瓷碗终于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脱。“啪嗒——”彻底碎裂在地,

与那摊血毒交融在一起,粉身碎骨。如同她那颗早已被谎言和毒药碾碎成齑粉的心。

烛光柔和,将鹿鸣院东稍间照得暖融温馨。紫檀木书案前,小小的楚文冀正襟危坐,

稚嫩的童声一字一句地背着《弟子规》。他今日穿了一身新做的宝蓝色锦缎小袄,

衬得小脸更加玉雪可爱。谢沉璧捧着一只剔红云纹托盘,莲步轻移,

裙裾无声拂过光洁的地砖,走向她的孩子。“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习相远…”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的室内回荡,谢沉璧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那么娇小,

那么认真。这背影她曾凝视过无数次,从襁褓中气息微弱的婴孩,到蹒跚学步扑向她的稚子,

再到如今书案前朗朗读书的小小少年。每一次凝望,心口都曾填满柔软与期盼。然而此刻,

这背影落在她深潭般的眼底,却激不起半分涟漪。假山石后的那声“爹爹”,

那妇人怀中亲昵的姿态。那男人毫不犹豫的“去母留子”之语,

早已将过去七年倾注的所有温情绞成了冰冷的碎渣,铺在这虚假的书桌旁。她走近,

带着一身若有似无的清雅幽香。楚文冀背书的节奏微不可查地一乱,他转过头,

小小的眉头还带着努力背诵的严肃,黑葡萄似的眼睛望向谢沉璧。

那眼神…往日里总是澄澈依赖,此刻却像投入石子的湖水,漾开的细微涟漪里,

裹着一丝不属于他年纪的、飞快闪躲的局促与审视。“娘亲?”他唤了一声,

清亮的嗓音努力维持着乖巧。“冀儿背书辛苦了。”谢沉璧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唇畔噙着一抹和往日无异的慈爱浅笑,在楚文冀身边坐下,顺势将那托盘轻轻放在书案一角。

托盘上,一只缠枝莲纹的青玉小碗里,盛着大半碗色泽温润、香气馥郁的乳白色甜羹。

“这是娘亲新为你调的养气甜羹,用了上好的银耳、鲜磨的山药粉,最是滋补身子。

”她语调和缓,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念了大半个时辰,快喝一碗,润润嗓子,

也补补精神。”她的目光慈和地落在楚文冀脸上,指尖轻轻掠过他鬓角细软的绒发,

动作亲昵自然。楚文冀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那碗羹,带着一丝孩童对甜食本能的渴望,

但很快,眼底深处那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又浮了上来。“娘亲…今日爹爹不归家用膳了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问询,小手却下意识地搅动着书页的边角,

似乎有些不安。“嗯,”谢沉璧笑容不变,眼底的冰棱却无声凝结,“你爹爹遣人回来说,

衙门今日公务缠身,晚些再回来。”她顿了顿,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着玉碗中莹润的羹汤,

将那暖融融的甜香搅得更浓郁几分,“方才瞧着春雨连绵,寒浸浸的。

娘亲想着你爹爹走的急,怕是官署的旧氅不够暖和,正要去趟衙门,

给他送件厚实的新氅过去…”话音未落,楚文冀猛地抬头!

第7章夜半惊魂那飞快闪过的审视瞬间变成了猝不及防的慌乱!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带着拔高的急切:“爹、爹爹他说了!衙署里有厚氅备着!娘亲不必奔波!

外面…外面雨路滑…”说到最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小脸微微涨红,

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强作镇定的嘟囔,“…爹爹说不必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谢沉璧的神情,带着心虚的试探。不必奔波?衙署里有厚氅?

一个六岁的稚子,对父亲衙署的衣物储备何时这般上心了?反应如此迅捷,语气如此笃定,

简直像是早已编排好的说辞。烛火噼啪一声轻响,在谢沉璧眸底投下跳跃的光点。

那跳跃的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沉没,只剩下无尽的、死水般的寒意。

她刚刚擦净的掌心,那曾被玉屑和毒汤割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提醒着她血淋淋的背叛。“是么?”谢沉璧唇边的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温煦柔和,

如同三月暖阳。她将那青玉碗朝楚文冀的方向轻轻推了推,动作体贴,“那倒省事了。

冀儿真是爹爹贴心的小帮手,连官署里的厚氅都替娘亲记得。”她目光落在楚文冀脸上,

那清澈的、带着几分局促的童真之下,藏匿着属于他亲生母亲柳若怜的狡黠和冷漠。“来,

把甜羹喝了,别等凉了。娘亲看你背书辛苦,特意炖了许久。”她的语气充满关爱,

无懈可击。楚文冀看着母亲温和依旧的脸庞,那股莫名的紧绷感似乎松动了一些。

他终究是个孩子,贪甜的心思压过了那点莫名的警惕。尤其这甜羹香气实在诱人。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端起了那碗被母亲“精心炖煮许久”的甜羹。谢沉璧袖中的手指,

在无人得见的隐秘处,指甲深深掐入昨日的旧伤,刺破刚刚凝结的薄痂。

轻微的刺痛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开,**着她已然被仇恨灌满的感官。她看着楚文冀端起碗,

小口小口地喝着。柔和的烛光落在他稚嫩的侧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乖巧的阴影。

他的动作有些急,几滴甜羹沾到了唇角,更显得天真无辜。碗中温热的、掺了“料”的羹汤,

正一口一口,顺从地流入他小小的身体。他喝得很干净。直到最后一口,他才抬起头,

小小的舌尖满足地舔了舔唇角沾着的甜蜜,

对着谢沉璧露出一个带着依恋和讨好的笑容:“娘亲炖的甜羹真好喝。

”全然无知自己刚刚喝下的,将是一场漫长噩梦的开端。“好喝就好,”谢沉璧伸出手,

温柔地用指腹拂去他唇角的残渍,动作轻得如同拂过春日新开的柳絮,眼神却平静无波,

“早些歇息,娘亲也回去了。”她起身,端起空了的玉碗和托盘,

依旧温柔地替他捻了捻被子的一角。暖黄的烛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墙壁上,

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诅咒之影,温柔地笼罩了整间卧房。夜色渐浓。

风声呜咽着从庭院穿廊而过,卷起不知从何处吹落的零星花瓣,掠过雕花窗棂。月上中天,

沉沉的寂静笼罩着整座将军府。然而,这份寂静,

在子时初刻被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小丫鬟惊叫声骤然撕裂!“啊——!!!

”尖叫声是从鹿鸣院楚文冀的卧房里爆发出来的,划破了夜的死寂,带着穿透心肺的恐慌!

守夜的大丫鬟玉桃跌跌撞撞从内室奔出来,一张俏脸吓得面无人色,见到值夜的婆子,

话都说不利索了:“快…快!快去禀告将军夫人!小少爷他…他浑身滚烫如烙铁!

怎么叫都叫不醒!像…像是被红炭火裹着一样!”她声音发颤,最后几乎哭喊出来。

整个鹿鸣院瞬间灯火通明!下人们惊慌失措,奔走呼号。谢沉璧早已换了寝衣,却并未安寝。

她一直坐在清欢院临窗的暖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黑夜。当那声尖叫穿透夜色传来时,

她手中的一卷《鬼谷子》手札,被她指尖轻轻捻动了一下书页边缘。她缓缓合上书卷。来了。

第8章寒云禅师的审判脚步声混乱,伴随着压抑的哭泣和焦急的低语,

迅速朝着鹿鸣院汇聚。当她整理好微松的衣襟,披着一件素色锦缎外衫,

在雪鸢陪同下赶到鹿鸣院时,内室里已是人影幢幢,

府中轮值的周府医正满头大汗地半跪在拔步床边。楚文冀小小的身子蜷在锦被里,

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如炭,嘴唇却是不正常的乌紫色。他紧闭着双眼,长长睫毛剧烈颤动着,

仿佛陷入了极其痛苦的梦魇,小小的身体时不时剧烈地抽搐一下,

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身上那床极厚的锦被,发出窸窣的声响。

玉桃正用冰凉的湿帕子不停地给他擦拭额头和脖颈,但那滚烫的温度仿佛永无止境,

湿帕子覆上去,几乎立刻就被灼干。周府医一手搭在他细弱的手腕上,眉头越锁越紧,

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一手抚着胡须,额角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鬓角。他的神情,

是惊疑不定和束手无策的茫然。他诊了许久,手指微微颤抖着换了好几个穴位,最终,

他颓然收回手,对着旁边焦急的管家摇头,嘴唇哆嗦着:“这…这脉象…邪门!浮大中空,

却沉取又有根…忽紧忽缓,忽散忽数…老夫…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脉象!

”他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谢沉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少爷高热不退,

脉象驳乱怪异无比!像是…像是被外邪侵体,非寻常药石可医啊!

”谢沉璧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府医。她的目光越过周府医颤抖的肩头,

沉静地落在锦被中那张痛苦煎熬的小脸上。她没有惊慌,没有痛哭,那过于冷静的眼神,

在摇曳烛火下甚至显得有些幽深莫测。她缓步上前,无视屋内的一片混乱和低低的啜泣声,

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凉意,轻轻拂过楚文冀滚烫如火炭的额头。

那灼热的温度烫着她的指尖,如同地狱的业火。她指下孩子的脉搏微弱紊乱,

像风中摇曳的残烛,

分明是被她亲手引入体内的那只“千丝绕魄蛊”苏醒翻腾、开始搅乱他气血根基的征兆。

这蛊沉睡无声,一旦苏醒,便会如跗骨之蛆,以宿主血脉之气为食,发作起来,

便是这般“高热不退,昏迷如死”的诡状。“冀儿…”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很轻,

带着一种悲悯的叹息,眼神却冰封千里。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更急促更纷沓的脚步声,

伴随着下人惊慌的禀告:“将军!将军回来了!”几乎是门开的同时,

一道裹挟着夜晚冷风和浓重烟草气息(他心焦时常抽几口旱烟压惊)的身影疾风般冲了进来!

是楚凌渊!他显然是被人从外宅匆忙叫回,连外袍都只是胡乱披着,玉带都没系紧,

露出里面中衣的领口。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鬓发有些散乱,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惶和焦躁,

甚至脚下还趿着一双沾满泥泞的靴子!什么将军威仪,什么镇定沉着,

在听到亲子“高热垂危、脉象怪异”的消息时,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冲进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上烧得人事不省的儿子,和床畔妻子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沉璧!

冀儿怎么了?!”楚凌渊一个箭步抢到床前,一把拂开碍事的周府医,

巨大的力气让年迈的府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伸出手,

粗粝的手指带着急切的颤抖想碰触儿子的脸颊,却在感受到那骇人的热度时又猛地缩回,

像是怕自己的触碰会加剧什么厄运。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住谢沉璧,

声音嘶哑紧绷:“到底怎么回事?今日不是还好好的?!”面对楚凌渊的逼问,

谢沉璧缓缓收回覆在楚文冀额头上的手指。指尖残留的灼热感,

和男人眼中喷薄而出的、绝不作伪的痛惜恐慌,都清晰地映在她冰冷的瞳孔里。她抬眸,

平静地迎上楚凌渊焦灼中带着一丝戾气的目光,语气却轻飘飘的,如同幽魂的低喃,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敲骨吸髓的力量:“慌什么?周府医说了,非是寻常病症,

只怕…是在外面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被那见不得光的脏东西缠上了。”她顿了一顿,

眼波流转,似是无意地扫过楚凌渊瞬间紧绷起来的肩背和刹那苍白的脸色,又缓缓补了一句,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穿心:“又或许…是他血脉源头,有那等造孽深重的父母,

欠下的冤孽债业太重,如今…终于轮到子孙,受些牵累缠身的报应了?”“造孽深重的父母?

冤孽债业?!子孙报应?!”这诛心之语,如同来自九幽的阴风,裹挟着冰渣子,

毫无征兆地狠狠掼入楚凌渊的耳中!“啪嚓——!”一声刺耳的脆响骤然炸开!

是楚凌渊放在床边矮几上、方才情急时还未来得及取下的心爱白玉螭龙镇纸!

当他听到那**裸的“血脉源头”“冤孽缠身”几个字时,

一股灭顶的惊悸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暴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扭头看向说话的谢沉璧,巨大的力道随着身体的扭转完全失控!他的手肘,

带着失控的惊怒和下意识的防御般的蛮力,狠狠撞上了矮几的边缘!

那方由整块和田籽料雕琢而成、价值连城的镇纸,被这毫无预兆的巨力猛地扫落!

它翻着跟头,重重砸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洁白的玉身上,一道刺目扭曲的裂纹,

自那高昂威严的螭龙头颅蜿蜒裂开,直贯龙尾!断开的螭龙瞬间失去了神采,

仿佛从云端堕入了泥淖。第9章佛门清静下的阴谋香云寺的清晨,本该是梵音绕梁,

涤荡凡尘。半山腰的听竹轩外,几丛修竹枝叶青翠,随风轻曳,

在古朴的禅院石墙上落下斑驳摇曳的光影。清冽的山风穿林而过,

带着竹叶摩挲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诵经声,本该令人心旷神怡。然而听竹轩紧闭的房门内,

气氛却与佛门清静格格不入。楚凌渊焦躁地在不大的禅房里踱着步,脚步沉重,

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闷响,搅乱了本该有的安宁。他眉宇间锁着深重的愁云,

全然不见半点骠骑大将军的威仪。柳若怜怯生生地坐在一旁铺着素色蒲团的圈椅上,

一身烟水绿的罗裙衬得她愈发纤弱可怜,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水眸盈盈,

欲落不落,端的是我见犹怜。“……凌渊,寒云大师当真会见我们吗?”她声音哽咽细弱,

含着无限委屈,“他乃家父故交,恨你入骨,如何肯出手救…救那**生的孩子?

”她及时改口,将“冀儿”二字吞了回去,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对大师可能拒绝的忧惧。

“怜儿莫慌!”楚凌渊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抓住柳若怜微凉的柔荑,握得死紧,

试图传递力量和安心,“我已疏通关节,今日定能见得他!冀儿是你我骨血,

便是豁出这张脸皮,我也定要求得寒云出手!何况…”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阴鸷的笃定,

“那孩子好了,我们才好…去母留子!

”就在这最后四个字从他齿缝间逸出的刹那——“吱——呀!”听竹轩虚掩的院门,

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沉重的门板撞在旁边的山石上,发出轰然巨响!

刺眼的晨光霎时间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入,将在场两人惊得瞬间僵在原地!逆光之中,

一道颀长而沉静的身影当先而立。一袭素净却不失气度的月白银线暗纹罗裙,

通身并无多少富贵钗环,唯有一支嵌着黑珍珠的银簪斜斜绾起一缕青丝于鬓角,

衬得她雪肤乌发,气度斐然。竟是谢沉璧!她并非一人前来。在她身后,人影幢幢。

当朝以刚正耿直闻名的御史陈夫人,通身气派沉凝;刑部侍郎夫人李氏,

目光锐利如鹰隼;还有几位京中素来交好、地位同样煊赫的世家主母,

竟都被她悄无声息地聚在了此处!十几双或疑惑、或探究、或了然的目光,如同密集的针尖,

齐刷刷钉在了禅房内猝不及防的楚凌渊和他紧握着柳若怜柔荑的手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死寂得能听见尘埃浮动的声音。楚凌渊像是被滚油泼面,

猛地甩开柳若怜的手!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柳若怜一个趔趄,差点撞在身后的椅背上。

纤弱的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瞬间花容失色,脸色比院墙的粉壁还要煞白三分!

“……沉璧!你…你怎在此处?”楚凌渊脸上血色褪尽,

又迅速涌上一种被当场捉奸的尴尬胀红,他几乎是本能地横跨一步。

试图将惊惧交加的柳若怜挡在身后,但这拙劣的掩饰,

在众位命妇洞若观火的目光下显得可笑异常。谢沉璧没有回答。她的目光,

冰封的、淬毒的目光,越过楚凌渊瞬间崩塌的伪装,牢牢锁定在他身后那纤细的身影上。

她缓缓抬起一只欺霜赛雪的手,纤长的食指,如同点将夺命的判官笔,

稳稳指向柳若怜那张褪尽血色的脸。开口时,声音平静得像是冻结的湖面,

却带着裂冰碎玉的冷硬质感和滔天的怒火:“楚、凌、渊——!”一字一顿,

如同雷霆炸响在众人耳畔,“我为你府中事殚精竭虑,

为你教养那不知来历、如今却缠绵病榻的‘养子’呕心沥血!你倒好!”她顿住,

唇角勾起一抹比山风更冷的弧度,视线如同淬了砒霜的刀锋,

在楚凌渊和柳若怜身上剜过:“将军府务缠身?呵!原是在这佛门圣地,怀抱佳人,

行苟且风流之事!好!甚好!”这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冰凌,砸在楚凌渊耳膜上,

也砸得柳若怜摇摇欲坠。

楚凌渊被这劈头盖脸的指控和众目睽睽之下的难堪激得头脑嗡嗡作响,慌乱之中,

他瞥见旁边面色各异的夫人们。

一个荒诞绝伦、又自以为能敷衍众人的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蹿了出来!“沉璧!

休得胡言乱语!”他猛地挺直腰背,声音拔高,试图找回一丝威严,

带着气急败坏和被冤枉的激愤,指着被他挡了大半、仍在瑟瑟发抖的柳若怜,

“这位…这位娘子不过是章青章大人新纳的外室!莫要污人清白!我今日在此,

只是因寒云大师与章大人有些渊源,央她出面代为引荐,好为冀儿求一线生机罢了!

”这个解释简直漏洞百出!章青纳外室,为何需要堂堂骠骑大将军亲自陪同在佛寺私会?

又为何两人独处一室,举止近狎?简直是把众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柳若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连忙挤出几滴清泪,哀哀戚戚,对着谢沉璧盈盈一福,

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哭腔,更是楚楚可怜:“谢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民妇…妾身…委实只是受章大人之托,可怜那孩子病得不明不白,

想求寒云大师发发慈悲…并非夫人所想那般龌龊…夫人您误会将军了…”字字句句,

将“受人之托”和无辜可怜演绎到了极致。若是不明真相之人,

怕真要被这副梨花带雨、忍辱负重的模样蒙蔽过去。可惜,今日在座的,

没有一个是不明真相的旁观者。第10章清倌人的真相谢沉璧脸上的冷峭忽然化开了,

竟露出一抹极淡、极奇异的笑意,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半分,反倒看得人心头一寒。

她轻轻地、极其有节奏地拍了拍手掌,清脆的击掌声在死寂的院中显得尤为刺耳。“外室?

章青的外室?”她悠悠重复,目光如同玩弄猎物的鹰隼,

蓦地转向听竹轩旁边另一间毗邻的禅房虚掩的院门方向,朗声清叱:“巧得很!章青大人!

还有谢家阿鸾妹妹——人家都说到你们脸上了,还躲着干什么?”话音未落,

那紧闭的院门应声而开!当先冲出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谢沉璧的闺中密友、章青的未婚妻谢鸾!她娇丽的脸庞因为怒火涨得通红,杏眼圆睁,

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竟直接揪着章青的耳朵,将其踉踉跄跄地拖了出来!

章青原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他半边耳朵被谢鸾揪得通红,

俊朗的脸上全是痛楚和猝不及防的狼狈。衣冠都有些凌乱,哪还有半点平素金玉其外的潇洒?

他被谢鸾一路提溜着,直到院子里才被狠狠甩开!“嘶——”章青捂着剧痛的耳朵,

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怒斥谢鸾发什么疯,就见满院子人。

尤其是谢沉璧冰冷带笑的脸和楚凌渊惊骇欲绝的眼神,

还有旁边那位眼熟无比的绿衣女子……他心中一凛,顿时明白闯了什么泼天大祸!

再看谢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模样,章青瞬间冷汗湿透后背!完了!

这要是认下柳若怜是他的人,岂不是当着所有贵妇的面坐实他未成亲就养外室?!

眼见谢鸾就要爆发,章青急中生智(或者说是昏招迭出),

也不及细想柳若怜和楚凌渊是什么关系,保命要紧!他梗着脖子。猛地伸手指向柳若怜,

声音因为急切恐惧而微微发颤,带着被“诬陷”的强烈委屈和愤慨:“住口!混账!

简直一派胡言!”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急于撇清,“此女乃是朱红楼挂牌的清倌人!

本官只曾在那里与人谈诗论词时,邀她抚过两回琴罢了!绝无半点苟且!更非什么外室!

你这妇人,安敢在此污我清名?!”他生怕旁人误会,更是急赤白脸地对谢鸾辩解:“阿鸾!

莫要听她胡吣!我与你定亲后,便再不曾踏足那些污糟之地半步!你是知道的啊!

”一句“朱红楼清倌人”,如同九天落下的冰雹,将所有人都砸懵了!朱红楼!

那可是京中有名的销金窟!清倌人?哄骗鬼呢!院中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若怜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鄙夷,有错愕,有看戏的灼灼好奇,

几乎要将她生生凌迟。柳若怜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消失,惨白如鬼,身体晃了晃,

若非及时扶住旁边的门框,几乎要瘫软在地。她死死咬住下唇,

看向章青的目光充满了惊惶绝望和不敢置信的怨毒——她没想到章青为了自保,

竟如此轻易地、彻底地将她打入了深渊!楚凌渊也惊呆了!他看着章青,看着柳若怜,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冲上头顶!章青是傻子吗?!自己说外室还能勉强遮掩过去,

他竟直接自爆柳若怜出身青楼?!他这是在害她还是在帮自己撇清?!

然而还不等楚凌渊从这惊涛骇浪中反应过来,谢沉璧已再次出声。她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金石相击般的冷硬穿透力,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也如同催命的鼓点,

敲在柳若怜的心脏上:“清、倌?”她慢慢地重复这两个字,带着一丝玩味的冷嘲,

目光转向那位一直沉默旁观的刑部侍郎夫人李氏——。她曾经是先皇后宫中的首席女医官,

眼光之毒辣,心性之严谨,京中贵妇圈无不知晓。“李夫人,”谢沉璧微微颔首,神情淡漠,

“您是前辈,也是医道圣手。佛门慈悲,亦讲明辨是非。今日之事,干系几位大人清誉,

也干系这位娘子所谓‘清’字是否属实。夫人是否肯…仗义出手,

替这位‘清倌人’验明正身,以还她一个‘清白’?”验明正身?!这四个字,

如同最锋利的钢刀,瞬间将柳若怜最后一点希望砍得粉碎!也如同最响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楚凌渊脸上!“不!”柳若怜失声尖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猛地缩到楚凌渊身后,死死抓住他的后襟,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惊恐的泪水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哭喊:“夫人!将军!妾身冤枉!冤枉啊!

妾身虽是犯官之女,也曾流落风尘……但妾身、妾身身子是干净的!未曾失贞!未曾啊!!

”这自相矛盾的哭喊,更加坐实了她的身份!

一个曾经“流落风尘”的青楼女子说自己“身子干净”?谁信?众位夫人看她的眼神,

已经从鄙夷变为了看脏污秽物的极度厌恶!楚凌渊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

面对李夫人那沉静如水却又带着洞悉一切压力的目光,

以及谢鸾死死盯着自己、充满鄙夷仇恨的眼神,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1章业障缠身李夫人并未立刻行动。她看了一眼谢沉璧,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楚凌渊,

最后目光落在那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柳若怜身上,眼中没有鄙夷,

只有属于医者的那种看透世事、洞彻污浊的平静。她微微叹了口气,并未急于上前,

似乎在给楚凌渊最后挽回颜面的机会。然而就在这时,禅院深处通向更精舍的竹林小径上,

传来一声低沉肃穆、仿佛穿透了岁月尘埃的佛号。“阿弥陀佛!

”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须眉皆白、面容枯槁的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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